（四十）

　　林枫立刻从他的身体里苏醒了，然后立刻将一只手伸向背包之中拔出神锋刃，一个后跃，将自己的身体跳离到了金属大门四五米远处的位置，武器护在胸前，摆出了防卫姿态。

　　周晴站在门口，将银簪从孙叔的脖子之中拔出，鲜血喷溅，随后她转过头来，默默看着男人。

　　「真不该相信你……」林枫用低沉的声音说道，「你果然想在背后捅我一刀。」

　　出乎他意料的，周晴没有再做什么危险的动作了，而是走了几步后就将银簪直接扔在了地上，慢慢地盘腿坐在了地面。

　　这一举动让林枫有些摸不着头脑。而少女静静盯着他，一句话都不说，脸上的神情无比的复杂。

　　「你的计划是什么？」林枫一脸阴沉，慢慢举着刀靠近，「难道就是坐在那里？你觉得我不敢动你……不敢杀你吗？」

　　周晴点了点头，「我能感觉的出来，你没有杀意……可能是想控制我，或者打昏我。总之，你没有想杀了我。」

　　「我没想杀你？你怎么……」林枫看见少女额头闪烁着的银光，顿时明白了过来，自己怕是什么情绪都被她给看透了。

　　「林枫，让我们好好聊一聊吧。」周晴轻声说道，「别担心，坐下来吧。」

　　打量了半天少女的脸色之后，林枫姿态慢慢变化了，他将武器放下缓缓屈身。二人就这样隔着一道门面对面地坐下了。

　　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后，周晴先开口了，她闭上双目，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。

　　「从你公司离开后，我回到了家里。当时我本来还沉浸在对付张华的计划里……可是后来我想到了一个问题，那就是你到底在张华和我周家的争斗之间扮演了什么角色……于是我查了很多人，发现有很多信息根本就不是从张华的内线那里泄露的。」

　　她慢慢说道：「然后我就明白了……是你，是你在张华和我周家之间煽风点火。我之前确实没想到。因为我爸爸他，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，他的观点也影响了我，所以你一直是我们的盲区。直到那一日之后，我才发觉了，你已经和我爸之前认识的林枫不一样了……你现在，变得过于危险了…………」

　　「原来我一直不被你们针对，是因为我在你们眼里太废物了，不值得考虑啊。」林枫自嘲地一笑，「所以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要算计我了，所以，当你知道我就是『冯林』，还明白了我有意图对付你们周家的时候，你做了什么呢？」

　　「和你一样，我在我们所制定的表面计划之下，制定了一个隐藏起来的，真正的计划。」

　　「和我一样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和你一样。林枫，你应该知道我……我现在已经猜到了你真正的计划。」

　　男人听到这话后立刻眯起了眼睛，「你猜到什么了？」

　　「在你真正的计划里，你根本不打算杀死张华。」少女侧头，余光落在了倒在地面上的张华尸体。

　　「我为什么不杀他呢？他威胁到了我和薇薇的安全，为什么我不会对他下手呢？」

　　「因为，你拥有能控制一个人身体的能力。」周晴盯着男人的眼睛说道，「这并不难判断出来。周家卫的队长之前告知了我，在你公司那日，是我本人要求他们离开的，当然我对此事并不知情，而且我能感觉那时候我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意识……再加上你神乎其技的打探情报的能力，以及那日突然有张华的内部人士不惜性命也要杀掉张轩……如此不合常理的种种……我觉得也只有这种解释了。」

　　林枫听完后默默点了点头，「我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你，这倒也不算什么难解的谜题。但就算如此，就算我拥有能强行控制一个人的能力，我还是有理由去杀死张华。」

　　周晴回答道：「你不必再隐瞒，我知道，你想利用他的势力来彻底毁掉我周家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不必回答，我知道我说的是对的。」

　　林枫苦笑一声，「你这能力还真是麻烦……我还以为我能骗过你呢。」

　　「总之，我必须要除掉张华，也必须要除掉你。我不能让周家有任何的威胁。」

　　林枫挑起了一个眉毛，「除掉我？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？」

　　「首先就是，把你引到此处。现在，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。」周晴默默说道。

　　「然后呢？」

　　周晴看了一眼天花板，然后说道：「现在外面，周家卫应该已经快攻到门外了。」

　　「哦？周家卫的人来了？你难道不害怕金翎会的人会把他们杀尽吗？」

　　她摇了摇头，「张华和孙杰都已经死了。现在这里群龙无首……而且，你还帮我给他们下了药。」

　　「那不是泻药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是一开始会出现腹泻症状，然后过一段时间就会直接死亡的剧毒。」

　　林枫默然无语。

　　「现在，死在我手上的人，比死在你手上的人要多多了。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再骂你杀人犯了……」

　　「杀了这么多人，感觉如何？」

　　「很糟糕……我本来想这么说的……但事实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，你说，我是不是很冷血啊？」

　　「哼，小小年纪……那你觉得周家卫们能把我杀死吗？」林枫慢慢把手重新放在地上的神锋刃上。

　　「能。」周晴低下了头，「因为现在他们配备了更强的装备。正面打不过你，就用炸药，用毒，用电，用暗器……吴疾已经将计划都安排好了，我也过目了……总之，他们一进来，你一定会死。」

　　「进来？可是他们该如何进来，这里全都是陷阱，而且三道大门也被关上了。」林枫疑惑地问道。

　　「在内部……有一个控制台，我之前逼迫张华关闭了所有的机关。」

　　「我进去再打开呢？」

　　周晴摇了摇头，「所有机关重新启动需要密匙，你和我都无法解开密码锁。」

　　「那林薇呢？她正在山口等着与我接应呢，你打算拿她怎么办？」

　　「林薇……我暂时猜不透她的能力。不过不要紧，你死后，我会在周家卫的掩护下迅速从另一个方向撤退。随后我会彻底隐藏起来，没有了你的帮助，她永远也找不到我。」

　　「那她手中的视频呢？」

　　「你觉得我还会在乎那种东西吗？」

　　林枫点了点头，「嗯……好吧，整体听上去是不错的计划。」

　　周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：「现在，你之所以还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，是因为觉得你还能挟持我，或者控制我的身体对吧？」

　　「这是我的最佳情</abbr>选择了吧？不过，看来你是获得了某些新的能力，我可能已经没办法对你下手了。」

　　少女点了点头，「嗯……从之前你抓住我手这件事来判断，你的能力必须要接触身体才能做到。可你现在抓不住我，甚至连衣角都碰不到。因为我的能力现在不仅能够看到情绪，我还能看穿人的动作……我在你操作任何一块肌肉移动之前就能看到它下一秒的移动方向。比如，你现在要开口。」

　　「我……」

　　「你现在要眯眼。」

　　林枫眯起了眼。

　　「你现在又要再度开口说话，右手会抬起来。」

　　「这……真是神奇又让人难受的体验。」林枫将右手抬起，抓了抓他有些被压乱的头发。

　　「你不抓我试试看吗？」

　　「……算了，要是你在夸大你的能力，你也杀不死张华，而且我刚刚也已经亲眼见识过了。」

　　「看来你不喜欢做无用功。」

　　林枫叹了口气，「谁喜欢呢？现在……话也说到这里了，你已经把我能力的事情给透露出去了，对吧？」

　　「没有……」周晴摇了摇头，「反正说了，也没几个人会信我。但周家卫是见过『冯林』有多厉害的，知道你的身体特殊，所以会毫无保留的下死手。」

　　「这样啊。」

　　「你……你为什么还是不害怕？」周晴身体有些颤动，「我什么都算到了，你已经没有退路了，现在你正处在死局之中。你马上就要死了，为什么你却连一丝恐惧都没有？」

　　「这……」林枫有些无奈地说道，「看见你都哭成这样子了，我真的很难恐惧啊。」

　　林枫本来还打算战斗的，可从二人刚刚对话的一刻起，周晴看着他的脸，眼睛就开始泛红，一颗颗泪珠不停从眼角滑落，明明说话的音色都还算平静，但是她的身躯一直在发抖。

　　周晴抹了抹眼睛，「我……我是因为长期地将林薇的情绪投射到我自己身上……好像喜欢上了你……但是，我只需要再长期感知一个讨厌你的人……这样我应该就会讨厌你，然后我就会被治好。到时候，我就不会对你心软了……」

　　「到时候？我以为我已经没有明天了……」

　　「你！你……你不准死在今天！」周晴突然叫了出声，泪水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，双拳紧紧握住，「我……我不能看见你死……都是……都是林薇害得我……我现在没办法让你死……我……」

　　「那……要不你就把我放了？」林枫有些不知所措了，「杀我是你，不杀我也是你……你是不是也太矛盾了一点？」

　　「……我……我都说了……这都是林薇的情绪……我好喜欢你……喜欢到不行……但是你……你必须要死……你必须死……必须死在今天……这都怪……林薇……都是她害的我……」

　　林枫见不得女人哭，感觉情绪很复杂，「薇薇也没逼你使用能力吧？你觉得不妥，那就别用能力不就完了？干嘛把情况弄得这么复杂啊？」

　　少女沉默了很久，然后慢慢开口了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以前没……我没真正谈过恋爱……所以那种不顾一切的喜欢……对我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……那种感觉……就像是在沙漠里终于喝上了一口水一样……我从小就知道……我要把家族放在第一位……周家需要我和谁在一起……我就会和谁在一起……」

　　「这也的确有些极端了。赚这么多钱，经营这么大的生意，生在如此成功的家里。结果只能强颜欢笑度过一生？周晴，这样的人生，你真的觉得有趣吗？」男人将手撑在身后，目光看着周晴头上华丽无比的水晶吊灯。

　　「那你……你娶了小姑……不得不寄人篱下……你难道就没体会到身不由己吗？」

　　林枫沉默了。

　　「是啊……话谁都能说得好听。可人生在世，谁能活得那么自由自在……」

　　「你还是不明白。」

　　「……不明白什么？」

　　林枫说道：「我和周雪结婚，是我自己的选择。所以……就算是很痛苦……我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。」

　　「……一天都没有吗？」

　　「一天都没有。」林枫坚定地说道，「我喜欢上了她，我知道未来的路会无比坎坷……我知道就算我拼劲全力，也可能没办法弥补我们出身的差距，但是……这是我的选择，也是她的选择。如果要重来，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，走一遍相同的路。」

　　周晴的泪慢慢止住了，她撇了撇嘴说道：「说得那么好听，最后不还是喜欢上了别人。而且居然还是自己的女儿……你这个花心的淫贼。」

　　「呃……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发生了嘛。」刚刚还凛然正气的林枫立刻垮下来身体，表情有些尴尬，「我也的确没预料到自己会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。」

　　「我看是林薇是倒追你的吧？」周晴嘴角笑成了一个小月牙，「你是不是天天被她调戏，最后把持不住了呀？」

　　「啊？这你也看得出来？」

　　「哼！你离了她怕不是连射都射不出来了。真是可怜……我看你也算是被她彻底把控住了，而且还乐在其中……」

　　林枫连忙摆手道：「别说了别说了……这种话题都是很私密的好吗？怎么能拿出来说？你要是想揭我短，我还好奇你为什么在床上就变得那么……」

　　「你才不许说！」周晴站了起来，然后气鼓鼓地跑到他面前用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脸，「再多说一个字，你今天就死定了！」

　　「我本来不就死定了吗？」林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，「反正周家卫也要杀过来了，我也马上就要被他们用各种方法给弄死了，你不如就在这里给我个痛快。」

　　「你！你真是讨厌死了！」周晴用力地抓着他的衣领，咬牙切齿地说道，「你这么想死，就等我把自己治好了之后，把脖子抹干净了送到我家门口！我亲手了结了你！」

　　「我就不能今天死吗？」

　　「不能！」

　　林枫看了看她的脸，沉默了半天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，「哈哈……薇薇说得太对了，周晴，你真是太可爱了……」

　　女孩的脸一下子就开始泛红，用拳头砸着他的胸口，「你说谁可爱！我破坏了你的计划！我还杀了那么多人！我以后还要杀了你！我整么就可爱了！你不许说我可爱！你不许笑！」

　　「对不起……」林枫依旧止不住笑意，「……真是……真是忍不住……」

　　少女瞪着他，脸离他越来越近，然后狠狠抱住了他，将嘴巴送了过去。

　　林枫瞪大了眼，感觉自己的嘴巴被少女轻轻咬住，刚想说出一句话，她的小舌头就侵入了他的口中。

　　「呜呜……」他被吻得说不出话来，本来想将少女推开。

　　可看她双目紧紧合上，眼角还有泪痕，他也只好服软，慢慢地把手拍打在她的背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