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

　　云雨稍歇，子秋放开了苏芷薇的身体，从她的身上爬了下去，变成了靠在苏芷薇的身边和她侧躺而卧，不过一只手并没有离开，而是摸在她的小肚子上轻轻婆娑。女人的皮肤白皙滑嫩，腹部微微凸起的手感竟比有过孩子的妈妈还要隆起一些，虽然费解为什么单身的苏芷薇会有这样的身形，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，尤其是平时看到大街上路过穿包臀裙的女人，那胸部向下路过腰际后凸起的腹部曲线，就会荷尔蒙上脑。

　　摸了一会，子秋的手游弋向上，攀上了苏芷薇的乳房，借着脑袋也靠了过来，伸到苏芷薇的脖子上，才要了苏芷薇的身体，少年心性的驱使下，子秋还想和她温存一下。

　　可是苏芷薇却毫无反应，任他在脖子上拱来拱去的，高潮过去，女人一副慵懒的状态，神情显得极其安静，身体没有回应也没有推拒。

　　耳鬓厮磨了一会，见身边的美人儿一点动作也没有，子秋这才停了下来，躺在她的身边呼着气，半大小子完全摸不清这个成年女性在想什么。

　　苏芷薇的心里有痛快，也有辛酸。她正处在五味杂陈中，如果说上一次她和子秋只是一场意外后的性交，那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做爱。苏芷薇不是拘泥的人，也不视性为洪水猛兽，原本只是一次随性的放纵，但没想到奸逼会这么快活，沉睡了十几年的内心，看惯了过眼云烟，原来也并不是没有欲望的。

　　女人终归是不能没有性的，失去了爱的浇灌，女人就像是失去了露水滋润的玫瑰，以前的这些年都白白浪费了。要为此感动到流泪吗，要得意忘形吗，苏芷薇还不止于此，她只是不好意思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居然会和一个后生搞上，听起来很浪漫但也很荒唐。

　　想着想着腿下一凉，苏芷薇伸了伸手向下，沿着大腿和屁股交界处，摸到了溢出的一滩水泽，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对方的精液和自己体内分泌的东西。浓浊的精液又是一大坨，激情让人忘我，但一想到射进去的后果，就令苏芷薇心有余悸。

　　上一次没有中招，但不代表一直都是安全的，苏芷薇是单身女人，没有做过结扎手术，像她这样年级的女性，孕育能力还是很旺盛的，被这样一而再的注入生命的种子，难免会有大肚子的风险。

　　苏芷薇害怕怀上，不止是在惜名声，也来源于17年前的那件往事。

　　1977年，国家恢复了中断已久的高考，苏芷薇也在当年通过了测试考，并且在第二年的时候重新入了高中，她的文化课不算太好，高二的时候，经过李春玉的同意，苏芷薇转了艺术生，并且认识了隔壁班的王文俊。

　　王文俊比苏芷薇大两岁，他是个问题学生，会抽烟会喝酒，在学校里不好好读书，还经常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。他不是艺术班的学生，但却是校篮球队里的明星，王文俊性格偏执成绩一般，但却以高大帅气的一面，还是吸引了年轻时的苏芷薇注意。

　　这对高中生，男的俊女的美，且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，彼此吸引在一起很快就恋爱了。

　　彼时十年运动刚结束没多久，社会风气也抓的紧，苏芷薇的家教很严，父亲不在，李春玉对苏芷薇的约束一点也不少。王文俊和苏芷薇只能偷偷摸摸的暗地里谈情说爱，在没人的地方才敢拉拉手、亲亲嘴，做一些同龄人都不敢去碰的事情。

　　王文俊父母过世的早，他和姐姐是叔伯们培养出来的，高中的时候，也是奔着王艺竹才来到县城读书的，因为缺乏必要的管教，王文俊性子野。两人都是有缺陷的家庭，也有着不同于人的性格，当然也可能是所谓物极必反。一次的学校下乡活动中，二人偷吃了禁果。

　　年少的恋爱总是很快乐的，但爱的结局却不总是美好的，偷吃禁果的代价，是苏芷薇渐渐大起来的肚子。

　　苏芷薇当年十六岁，一个高中生怀孕了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，她害怕别人的眼光，也害怕家里母亲的斥责，她只能选择隐瞒，每天绑一条长长的布条缠在肚子上。她就这样一直瞒着众人，可是纸包不住火，肚子一天天隆起来，身形也一天天明显起来。

　　直到最后瞒不住了，她是艺术生，在一次校庆表演节目中，更换道具服装被老师撞破。学校做为教书育人的地方，有其干净神圣的一面，老师上报到校领导那里，这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，不论是做为学校，还是整个小县城，这是不光彩且史无前例的事情，王文俊和苏芷薇这对小恋人无疑是以身犯险，撞到了南墙上。

　　女人婚前怀孕，这不止是名声问题，对于苏芷薇而言，肚里的孩子要怎么处理，也是个大问题。王文俊自己也只是个孩子，他只能找到刚出来工作的王艺竹，彼时的王艺竹也才二十岁出头，她很震惊也很无奈。父母不在，她是家中的长女，对于这个亲弟弟着实又爱又气，弄清楚了来龙去脉，她狠狠的打了他一顿还嫌不解气，但这种事情发生了就没得办法，因为肚里的生命是鲜活的。

　　李春玉这边，也是气到几近昏厥，她和爱人都是出生于老革命家庭，也都是国家建设的见证者和参与者，子女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有辱门楣。老伴虽然走的早，但是她在抚养和教育女儿这方面一直都很用心，她想不通是不是自己的方式哪里有问题，也不理解女儿的这种不自爱行为。李春玉极其伤心和失望，却不忍心再去打她，只能抱着老伴的遗像默默哭泣。

　　学校很快作出了决定，给与王文俊和苏芷薇下了开除处分，不仅如此，还在校内的喇叭广播批评了。伤风败俗的行为要得到惩罚，教师要加强道德伦理教育，学生们则要引以为戒……学校的处罚无异于一纸判决书，年少轻狂不可轻浮，二人终是尝到了后果。

　　不仅当事人苏芷薇如过街老鼠，就连李春玉，走在路上也成为了街坊邻居们的笑柄。苏芷薇辍学躲在家中不肯出门，肚子一天天大起来，已经没法打掉了，李春玉也很无奈，只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。

　　立秋的时候，李春玉找王艺竹商量了一番，这种事情，男方家庭是需要露面的。王艺竹也是个理事的人，对于女人来说，名声最重要，这种事情不可张扬，幸好她有同学就在妇幼院上班，愿意帮她这边私下接生。自己的弟弟害了别人的闺女，至于花钱方面自然要算在王艺竹身上，并且她也愿意领养孩子，可是这一条李春玉没同意。

　　李春玉是那种自视清高的人，这是她的修养，也有那种条件。她怕影响到闺女的将来，不愿意继续和王家纠缠不清，苏芷薇今年才十七岁，她的路还很长，以李春玉的眼光，自是看不上王文俊这种小子。于是她自作主张的，找到了周边镇上任教的同学老秦。

　　老秦是她的大学同学，也是任教后结的婚，但是因为身体的某些缘故，他们两口子婚后一直无子。因为女儿发生了这个事情，李春玉才想到了这个老同学来帮忙，但是她却没有明说是自己的女儿，只闪烁说了是自己的某个亲戚，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愿意放弃孩子。恰巧老秦和他妻子也非常愿意领养一个，于是他们一拍即合，李春玉告知了他们地点和大概的时间。

　　孩子出生的那天是晚上，李春玉到邮局打电话到他们的镇上告知了老秦……

　　孩子顺产下来交给了王艺竹，由她等着老秦过来交给他们领养。家丑不可外扬，李春玉早早的准备了借来的小推车将女儿拉回了家里，之后的夜里，天上下起了大雨，再之后的事情，除了李春玉和王艺竹就没几个人知道了。

　　等苏芷薇孱弱的身体恢复的时候，李春玉告诉她说孩子生出来就不正常，很快便没了。苏芷薇才十七岁，自然是不疑有他，虽然小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，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，她也不得不兀自叹息。

　　王文俊辍了学，又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，他自己也知道小县城里待不下去了，便毅然决然的决定南下谋生。国庆节的时候，王文俊和苏芷薇两人见了最后一次面，之后王文俊随着改开的大潮去了南方打工，苏芷薇则凭着艺术方面的某些天赋，被李春玉托关系送去了临市的戏班学艺。

　　听说世间有一种花开的特别早，它开放时百花还未开，而当百花开的时候，它已经过早的凋谢了……

　　前尘往事涌上心头，也难免会让人感时花溅泪，苏芷薇躺在床上，兀自染上了些许泪痕。可惜子秋还差点睡着了，哪知道苏芷薇在想什么，还以为她这回儿又后悔暗自神伤了起来呢，对着她又是哄又是劝的。

　　这些苏芷薇都看在眼里，生命中唯一的两个男人，竟都是这个年龄要了自己的身体，除了都没有自立的能力，他们好像真的都差不多，就连面相都有些神似。

　　但仔细一看，子秋和那个人又不太一样，虽然他还小，但对自己的喜爱是真的。

　　苏芷薇抹了抹眼睛，回了子秋一个浅浅的微笑，示意他不用担心，接着走下了床，捡起地上的衣服，一件一件穿了起来。

　　“你把衣服穿上吧，别受凉了。”穿好了衣服，苏芷薇才转过身来，她朝子秋说了一句，接着将衣服递了过去。

　　子秋穿好了衣服，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，苏芷薇今天要回家去看李春玉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十一点半了，她中途还要给母亲买好吃的，便没时间理子秋了。

　　子秋想骑自行车送她回家，可是却被苏芷薇一口回绝了。她要是这个样子，坐着子秋的车子回去，那还不得把李春玉气出大病来，当初不赞成自己早恋，现在更不可能赞同自己和她的学生胡来，那还不乱了套。好在子秋也知道症结在哪，他止不住的笑出了孩子般的声音来。

　　“去去，不许笑话我妈……”两人解开了心结，苏芷薇已经能表现出女性柔美的一面。

　　“我才不笑话她呢，我是笑我能泡到你这个大美女。”子秋得意洋洋，说起了孩子话。

　　“找打是不。”苏芷薇不由得娇嗔起来。

　　“嘿嘿，不是……那个，等下学期开学了，我不惹李老师生气了就是。”

　　其实从知道李春玉是苏芷薇的母亲之后，子秋已经在她的课堂上收敛了许多，这回说的恳切，至是引来了苏芷薇的高兴，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　　关上锁了门，子秋推着车子陪着她出了院子门，两人不在一条路上，临分别时，子秋还不忘讨好苏芷薇道，“对了芷薇姐，你喜欢吃鱼，那我放假了多捉鱼给你吃哈。”

　　苏芷薇只当是年轻人都喜欢做这样的事情，便答道，“嗯，只要是你抓的，我都喜欢吃。”然后她挥挥手，让子秋回去了。

　　母亲李春玉喜欢吃烤鸭，苏芷薇路上给她买了一只，她的腰部有点老毛病，苏芷薇又去药店带了点贴纸膏药回去。李春玉算着女儿回来的日子和时间，早都在家等着了，她也是一早就去了菜市场买了新鲜食材，看到女儿回来，直接让她去洗手，自己把饭菜端了。

　　人老了，总是变得特别念旧，身边也总是希望有个小辈陪着，李春玉端着碗也不忘看着女儿吃饭，还担心她吃不饱一样不停的夹菜。苏芷薇也是外面待惯了，但始终觉得母亲的厨艺是最好的。

　　午饭后，李春玉躺在竹床上，苏芷薇就在旁边给她捏肩揉腿，母女两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，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。对于当下的李春玉来说，以前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，苏芷薇是她唯一的依靠，她想陪着女儿，也想女儿陪着她。

　　可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，使得原本的家庭变了样，也使得苏芷薇的性情发生了些许变化，母女两人之间的这个结始终没有解开，所以她们总是聚少离多。现在细细想来，李春玉觉得当初也有自己的错，自己太爱惜面子了，如果当时能放下身段，接受两人之间的实事，也许就不会这样孤独终老了。

　　孤独终老。多么可怕的字眼，可是女儿始终不愿意听自己的找个伴，李春玉就一个女儿，自己又不能逼她。自从上次两人言语不和后，李春玉就很少在苏芷薇面前提为她介绍对象的事情了，每次苏芷薇只身回家，李春玉都是看在眼里，悲从中来……

　　苏芷薇极少在家里过夜，每次都是上午过来，下午就走了，李春玉想留又说不出口，只能暗自叹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。自己就快退休了，而别人在她这个年纪，都已经是儿孙满堂了，而自己却还是伶仃一个。

　　李春玉越想越不是滋味，越想越难过，人是需要放下身段作出一些改变的，为了那可笑book.aavideo.net的面子受罪的却是自己，就算是不为自己，她也要为女儿着想。

　　听说老秦这十几年来工作干的好，已经升到了校长的位置，李春玉思前想后，苦苦琢磨了好几天，最后还是拨通了他们镇上的电话。

　　老秦刚好要进县城去教育局开会，李春玉就和老同学约好了，以老同学见个面叙叙旧作幌子，决定请他们两口子吃了个饭。

　　他们两口子是镇上来的，李春玉自是做东，找了个小饭店里坐下了。

　　“好多年不见，老李你还是风采依旧啊……”

　　“你老秦也是啊，现在都干到了校长，可见工作能力有多强……”

　　他们都是建国十年后的那一批学子出生，身上的质朴尽显，老同学见面，友情满溢。

　　“来，我给你介绍一下，这是妻子罗慧，你认识吧。”那个年代的人，修养都很好，罗慧礼貌的朝李春玉点了个[var1]头。

　　“婚礼上见过。”

　　“这是我的老同学李春玉，人称老李。”李春玉也朝罗慧她点了个头。

　　简单的请客，李春玉叫了几个家常菜，要了一壶茶水上来。年龄老了，聊的都是年轻时的往事和同学友谊，聊到了生活，也聊到了老苏。聊了一会，等饭菜过半，李春玉开口提起正事来了。

　　“那个……那个孩子怎么样了？”李春玉不经意的提了起来，看似说的随意，实则问的很严肃。

　　“哪个啊？”老秦今年比李春玉还大一岁，一下没想起来什么事。

　　“就是十七年前，找你帮忙给收养的那个孩子啊。”注意力全在这件事情上，李春玉隐隐觉的不对劲，已经放下了筷子，等着对方怎么说。

　　“哦，想起来了，那个……可那个孩子不在我们这啊，你不知道吗？”老秦也发现了李春玉的变化，觉得这样的事情可能对老同学很重要，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。

　　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，当初可是说好了给你们领养的。”李春玉的脑子里，这几天就只有这一件事放不下，她显得很激动，倏的一下就站了起来，声音也提高了几分。

　　“老李，别激动，你坐下听我把话说完……”那丢失的孩子是李春玉的亲外孙，可老秦哪知道这其中的细节，他只能以为这孩子对她可能真的很重要，见老同学紧张，便连忙解释道，“那天晚上，接到你的电话后，我就和罗慧一起往县城赶，可是谁能想到，走到半路就下起了大暴雨，时间花在了路上，到医院的时候，那孩子已经不见了。我们还以为是孩子的父母反悔了，所以后面就没和你再提。”

　　“你们怎么能这样。”李春玉神情错愕，这可不是小事情，就算对面是老同学也没有客气，说完她自己整个人也差点眩晕了过去。

　　“老李，你没事吧……”见老同学情况不对，老秦慌忙给她倒了杯水，接着继续说道，“这没办法啊，那时候是十七年前，镇上到县城的公路没有修，那晚赶上了大暴雨，一路都是泥水路，路上时间就被耽搁了，等我们白天到的时候，妇幼院的人说，孩子已经给人抱走了……你说这本来是好事，可是谁也想不到啊，唉，没领到孩子，我和罗慧也惆怅了好久，可这种事情，我们也不能事后硬找你要啊。只是这事后过了那么久，你今天提起这个，怎么，你那边亲戚没和你说过这个事情吗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李春玉请老秦吃饭叙旧是假，她本来还指望着和老秦叙叙旧，然后找机会想领回那孩子呢，可是这下好了，希望已然破灭。李春玉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，她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嘴里却一时不知作何回答。

　　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，老秦那天因为大暴雨耽搁了时间，等他到医院的时候，孩子已经不见了，他以为是孩子的父母变卦了，就没有再提这件事。可对李春玉来说，这就犯难了，那孩子现在在哪里，是生是死？李春玉对此一无所知，唯一的线索也断了，十七年了，这是一笔糊涂账，就算现在要去找那孩子，也一点线索都没了。

　　事情讲到现在，几人也都没了吃饭的心情，不过他们到底是老同学，也都没把事情放在心上。李春玉心事重重中送走了老秦，心中兀自叹息，简直应了那句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