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水气浮天天接水,世间竟真有如此绝境!单是饮酒了无趣味,仇兄,不如我们来饮酒对诗如何?」
「若你让我念两句诗,那我只能说: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。」
「诗是好诗,其中的忧国忧民之心也令人敬佩……可是,仇兄啊,此诗与此景似乎不太搭吧?」
「你是先秦君子,听不懂清朝人的诗也很正常。」
天高海阔,万里无云。天地间一片浩瀚景象。
支一小案,放一小鼎;一边吃着酸涩的青梅,一边往鼎中倒入美酒。闻着炭火加热后鼎中芬芳四溢的酒香,听着滚滚巨浪拍打破船的吱呀声,闭上眼感受着东海中一叶扁舟的闲适感……王仇突然感觉自己能懂几分「君子」的意思了。
除了耳边的求饶声有点聒噪:「主人饶命,主人饶命!我要被烫死了啊!」
王仇感觉丹炼己的话挺有意思:「你是个鼎,怎么还能知道烫的?以后让你炼器的机会多的是。今日先让你预演一下,省的到时候出岔子。」
天水共色,爱居斯飞。眼见此景,曲屏痕只觉得心胸开阔。她用袖子将半张脸遮住,随后将爵中美酒一饮而尽。
曲屏痕闭眼回味酒中味道,感叹说:「仇兄的碧玉葫芦可真是好东西啊。酒水连绵不断,酒气清香扑鼻,入口绵软芬芳,入喉如山中溪流、滋润肺腑。酒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美酒,只是可惜……」
王仇还没回话呢,秋少白先急眼了。她在葫芦里命令王仇:「快问她可惜什么!黄毛小儿才活了几个春秋?竟然敢议论我这个酒剑仙产的酒!」
王疯仇笑着问曲屏痕:「曲兄,这酒有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么?」
「果酒的香气是从花果中借来的,不是它原本的味道;白酒则是内敛的,它能依赖的只有五谷与自己。在孤独中历练自己,这是白酒的内圣之道。白酒本该源于五谷,可惜这酒中只有天地之气、没有五谷之气……」曲屏痕摇了摇头,继续解释道:「孔子说: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若是一个君子从黔首中诞生、却没有一丝黔首的心气,即使他再怎么优秀,最终的结果也是鱼肉乡里、为祸一方。」
听了这话,连自认酒中豪杰的酒剑仙都沉默了。不事生产的她哪懂什么「黔首」的疾苦呢?
王仇哑然。他又给曲屏痕倒了一杯酒,随后敬她:「曲兄之言,振聋发聩。」
曲屏痕打趣道:「若是按照话本小说中所写,『振聋发聩』下一句该接『仇某自当铭记于心』,仇兄是不是少说了一句?」
王仇自嘲地笑了笑:能把圣人之言铭记在心的小人,那还叫小人么?
就在这时,天地突然阴沉了下来。二人抬头望去,只见一个巨大的浮空岛屿遮蔽了太阳。岛上有郁郁树林、高山流水,林间有无数鸟人在盘桓飞行。
那鸟人与常人无异,只是双臂被一双巨大的鸟翅取代,不同的鸟人也有不同的羽毛花纹。鸟人似乎都是女性,浑身赤裸,只有脖颈和额头上装饰兽骨项链。
她们的肌肤呈现出日照已久的棕褐色,平坦的小腹和饱满的胸口上印有原始的图腾纹身。随着她们在空中翱翔飞行,大小各异的乳波也在空中荡漾。
王仇心想:如果抓几只鸟人来养,我天天学那北京的老大爷遛鸟!
「呸,不知廉耻!」曲屏痕往甲板上唾了口唾沫,满脸通红地说。
曲屏痕作为一个波澜不惊的君子,王仇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三种表情:微笑,苦笑,和尴尬的笑。这般失态确实是少见。
君子失态是少见,但也不如无数赤裸美女在天上飞少见。王仇正想着继续观摩「美」景,眼睛就被曲屏痕的袖子遮住了。
「非礼勿视,非礼勿视啊仇兄!她们是不知礼仪廉耻的女人,你不能为了她们丢了你的君子之心啊!」
王仇也不怜香惜玉,一把将曲屏痕推开:「做什么君子?我是小人!小人就该看小人该看的『美』景!」
只可惜就在二人推搡之间,那岛屿就化作了一个黑点,凭空消失了。
王仇瘫坐在甲板上,怅然若失:「此间『美』景世间少有,下次更是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。曲兄,你误了我啊!」
曲屏痕反倒是松了口气:「那是天上的羽民国,坐落在海外的浮空岛上,据说国民都是仙人的羽毛所化,皆是女子……我只在书中见过相关介绍,也是第一次见到羽民国的子民。没想到她们居然这等不知廉耻,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不穿衣服。诶,仙人有造化之功,却无教化之心。可悲,可悲啊!」
王仇敏锐地察觉出来曲屏痕言语中的盲点:「曲兄,这不是大陆通往君子国的海路么?怎么在你的回家路上还有你没见过的国家?」
曲屏痕尴尬地笑着说:「其实从十来天之前开始,我就已经不认识路了……不过你放心,天道会……」
王仇大怒:「天你妈个头!」
早就说该请几个仆从来划船的,曲屏痕非得听那什么「天道」,现在好了,迷路了吧!
二人又在海上孤零零地飘了几天,才望眼欲穿地见到了个雾气蒙蒙的岛屿,赶紧上岛想找人讨个地图。
幽幽林木将岛屿环绕,林中全是白蒙蒙的雾气。远处似有几座高山,但都被雾气笼罩,看不真切。二人走在雾中,用树枝驱赶着毒蛇,林子里传来阵阵野兽的低吼声。
走了许久之后,雾气散去,眼前景色豁然开朗。只见地上铺满了青石地板,远处还有一个刻着秀娟字迹的石碑。可惜这些人工造物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,石板之间的缝隙里钻出来无数野草。此地似乎很久没有人来打扫过了。
将石碑上的苔藓擦拭干净。待曲屏痕将碑上文字看清楚之后,她惊喜地叫出了声:「居然是蓬莱……仇兄,我们到蓬莱仙境了!」
曲屏痕感觉十分兴奋。传说无数神子仙女住在蓬莱,如果她能将此处游记记录在纸上,世人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多了几分。再者说这蓬莱之中仙山无数、灵兽遍地,自己立志周游列国,如今能在此处游历一番也就不枉此生了。
王仇听了曲屏痕的话也是大喜过望。传说蓬莱有无数仙草灵药,是秦始皇都求而不得的秘境。如果他在此地好好搜索一番,指不定就能找到能让他恢复丹田、长生不老的灵药。
一个蓬莱,在君子与小人眼中竟然变作了两个地方,好生有趣。
沿着石板路向前,两边环绕着的尽是参天古树,枝叶繁茂、遮天蔽日;抬头望去,数座巍峨雄壮的高山如同从云端垂下,连绵起伏的山峰在云中若隐若现。
走到山脚下,隐约看见云间有数座宫殿,一条通天石阶直插其中。二人于是沿着石梯一路往上爬。一开始他们还能有说有笑、谈论沿途美景,到后来就只能连滚带爬、歇歇停停,等真爬上了那座宫殿,二人已经是四肢着地、进气比出气多了。
此时的曲屏痕躺在地上,也不管什么君子风度了,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型,有气无力地对王仇说:「呼……呼……仇兄……此地想必是仙人……居住之地……我们此时的样子不太得体……不如先恢复一下再……再进去……」
「你让我躺三天三夜……我都缓不过来这股劲……」王仇往兜里摸了摸,掏出两枚丹药。自己吃了一枚,又将另一枚递给了曲屏痕:「曲兄,将这个吃下去。」
曲屏痕仅仅是将丹药含入口中,顿时感觉一股灵气从丹药中散发出来。灵气沿着筋脉走遍全身,她身体里的疲倦随之一扫而空。她赶忙把丹药吐了出来,惊讶地询问王仇:「这是什么灵丹妙药,居然有如此神效?」
王仇满不在意地说:「好像叫什么……接骨化气丹?反正炼虚期以下能包治身体暗疾就是了……曲兄你怎么不吃下去,是怕我在里面下毒么?」
曲屏痕摇了摇头。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手绢,将未吃完的半粒丹药包裹好,小心地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:「这等丹药,仅仅是含在嘴里就能治愈我的疲惫。等我回到君子国中,给前线将士服用,又能救下多少家庭呢?我只是凡人之躯,不配享用这种宝物。」
身为一国太子,拿到灵丹后先想到的却是前线将士么?
王仇回她说:「骑着自行车去酒吧,该省省该花花。这种丹药我要多少有多少,尽管吃就是了,等回国后我再多给你些。」
曲屏痕却谢绝了他的好意:「你我萍水相逢,我不能无端接受你的好意。这半枚丹药被我收下,已经是受之有愧了……。」
王仇呲了呲嘴。这丹药也是他从苏听瑜的灵宝袋里「借」来的,他怎么没觉得「受之有愧」呢?
进入宫殿的大门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无比宽敞的大厅,但是却空无一人。大厅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尊巨大的玉雕女神像,她眉目如画,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;两侧各有一排圆柱,柱上悬挂着华丽的丝绸帷幔。殿内前后大门空阔,原来这座庞大的宫殿只不过是个前殿罢了。
与山下的杂草丛生不同,殿内的桌椅装饰都是一尘不染,连帷幔都在晨光之下氤氲着华美的光芒。王仇感觉自己的鼻尖萦绕着淡淡花香,看来屋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女人。
「曲兄,这玉像雕的是哪家娘娘?」
「看衣服像是五帝时期,其余的我就看不出来了。」
见前殿空无一人,二人来到后殿寻觅,却只找到两块块孤零零的牌位。牌位上的字迹早已模糊,上面刻着她们的名字:素娥、淑娴。
二人又翻遍了其余卧房。只见房内陈设简朴雅致,一尘不染,空余下屋中淡淡女子的幽香。
整座宫殿被打扫的十分干净,却找不到半点人影,真是奇怪。
就在这走投无路之时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莺莺燕燕。
二人寻着声音过去,一个豪华的露天温泉浴池映入眼帘:浴池周围的栏杆全部是用上等的汉白玉制成,表面光洁无瑕;池边栽种着各类名贵花卉,花香弥漫、沁人心脾。
王仇心里感觉奇怪:刚刚二人都把山头翻了个遍,都没看到这个浴池;如今按着女子的声音过来寻找,才能发现此处。
此时有仙女在池中洗澡,池边的石头上摆放着整齐叠好的三套衣服,幽幽的女子香气随着池中的蒸汽弥漫开来。
王仇直接一个卧倒,借着花草的遮掩开始偷窥。
正前方侧坐在池边的是一位面容端庄秀丽的成熟女人,她正在池边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肌肤。女人年纪看上去大约四十上下,却保养得极好,皮肤光滑细嫩,身体各处更是肉感十足,胯下阴毛虽然浓密但整理的井井有条。她的长发盘成发髻,眼神温柔慈祥,体态丰腴,举止端庄大方,眼神中透着母性的慈祥与和蔼,像是一位贤良淑德的贵妇人,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成熟女性特有的韵味与魅力。
左边远处坐着的是一位面若寒霜的短发御姐,年纪约二十七八。这位御姐相貌极为出众,剑眉星目,五官深邃立体。本应是个魅惑众生的妩媚女子,只可惜她神情冷淡,双眉微皱,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。她在池中独自洗浴,坐得离其余二人有些远,一举一动间完美的身材暴露无遗:修长的四肢线条流畅有力,小腹平坦结实,乳房饱满坚挺,私处阴毛稀疏。她的神情看上去冷峻,但身体却意外的十分有料,让人有种想要玷污这位高冷仙子的欲望。
坐在成熟女人身边的是一个活泼的萝莉。小萝莉的脸庞清纯可爱,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婴儿肥,蓄着一头不符合年龄的及臀长发。她时而潜入水中吹着泡泡,柔顺的长发就散在布满鲜花的水面;而当她出水时,小巧玲珑的身体就沾着晶莹的水珠正对着王仇。虽然年纪尚幼,却已经拥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:皮肤白皙光洁,乳房小巧挺拔,粉嫩的乳头宛如两粒小红豆点缀在洁白的奶油蛋糕上;腰肢盈盈可握,臀部却浑圆上翘,一双可爱的小短腿又细又直,小腹处未长开的软肉更显诱人。
熟女与萝莉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,冷艳御姐却在一旁冷眼旁观。
「仇兄你在看什么?」曲屏痕顺着王仇的视线看过去,当她意识到王仇在偷窥美人洗澡之后就把王仇的眼睛捂上:「仇兄!偷窥女子沐浴可不是君子所为啊!」
王仇心里大怒:娘希匹,每次老子大饱眼福的时候,总是你这个byd打扰老子,老子迟早把你炼了!
曲屏痕的声音传入三个仙子耳中,三人都是眼神一凛。看上去最为单纯的萝莉却率先发难,数滴水珠从她手中飞出,锁死了王仇的身体和四肢。
秋少白也有所应对,碧玉葫芦自动打开,空中的水滴一滴不剩地被吸入了葫芦里。
「主人小心,其中长者为合体期,其余两人皆是炼虚期……只是她们的修为有些『虚』,并非寻常的此阶修士。」
萝莉眼看一击未成,正要继续,就被那位熟女摆了摆手拦下来。
熟女用浴巾稍微遮住了自己丰腴的身体,温柔地对王仇说:「远来是客,妹妹何必遮遮掩掩?」
眼见暴露了,王仇从花丛里跳了出来,光明正大地用他的贼眉鼠眼对三位大小美女做起了扫描:「我叫王仇,这位是君子国王子曲屏痕。我二人是从远方来的旅者,误入此地,一时之间竟不知礼节,还望姐姐多多包容。」
成熟女人点了点头,也不回话。她和那位御姐从浴池中站起身子,用浴巾擦干净自己各具特色的肉体,随后慢慢穿起了衣服。
她们二人身材都很好,动作也是慢悠悠地。她们仿佛不知道什么是害羞一般,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在王仇面前穿起了衣服,这副美人出浴图看的王仇鼻血都要流出来了。
小萝莉却没穿衣服,她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王仇身边仔细打量了起来。贫瘠的身体上还沾着点点水珠,小小乳鸽上的两点嫣红近在咫尺。
王仇咽了口唾沫,强忍着心中欲望,问她:「小妹妹,我有什么不妥么?」
小萝莉踢了王仇一脚,差点没把他腿给踢断:「什么小妹妹,叫我馥莲姐姐!我看你一点修为没有,怕不是才十几岁吧?」
随后她贴近王仇,又看了几番后,往后一退,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说:「妹妹,你怎得生的如此丑陋?身上还有一股恶臭,真是令人作呕。」
王仇尴尬的摸了摸耳朵:自己这么多天在船上度过,确实没时间洗澡。
「我是男子……还望馥莲姐姐不要再叫我妹妹……」
随后他仔细闻了闻曲屏痕,引得后者一阵脸红:「仇兄,你这是干什么啊……」
王仇满脸疑惑:「同样是在船上度过那么多天,大家都没洗澡。我身上是一股闷臭,可为什么曲兄身上却是香香的?」
曲屏痕正色道:「君子的身体都是芝兰所化,所以不用洗澡。」眼看王仇一直盯着自己,她只能红着脸说:「我是在屋里偷偷擦拭过身体……孔子都喜欢在沂水里洗澡,可见洗澡是君子必须要做的事……哎呀!我是女孩子嘛,洗洗澡很正常,你别再盯着我看啦!」
王仇故作生气的样子:「饮用水就这么多,你居然还偷偷用来洗澡?曲屏痕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」
馥莲没管耍宝吵架的二人,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熟女身边,拽着后者的胳膊问道:「妈妈,男人是什么啊?」
此时的熟女早就穿好了衣服。她看着王仇沉思了许久,才恍然大悟道:「原来你是男子啊。馥莲,快去穿好衣服。」
熟女不知多久没见过男人了,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「男人」这种生物。馥莲更甚,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男人,更不懂什么是男女有别,但她似乎很听母亲的命令,乖乖地穿起了衣服。
可是活泼的馥莲还是第一次见到外人,心里有些好奇和开心。于是她一边穿衣服,一边对王仇做鬼脸,嘴里还念叨着「妹妹臭臭」「臭臭妹妹」什么的。
这时苏听瑜给他传声道:「王仇你小心点,这三个人心里有鬼,她们在刻意隐藏着什么。」
王仇这才意识到,远处的御姐虽然还没什么动作,但写在脸上的提防和嫌恶却是藏不住;面前的这位熟女虽然总是一脸微笑、慈眉善目的,可是眼睛却总是在往后山的方向看。
那位熟女笑着向二人介绍道:「我名为绾云,是多年前来这里逃难的。这两位是我的女儿,大的那位名叫映雪,小的名叫馥莲……我们这里已经许久没来过客人了,所以馥莲有些失态,还望客人多多包涵。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,我们还是去殿里歇憩会吧。」
绾云还是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,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,似乎对一切都抱有着一分善意。但王仇却发现,绾云母女三人站得离自己远远的,似乎在刻意远离自己。
王仇嗅了嗅自己的衣服,不由得心想:自己有这么讨人厌么?
绾云的秀手轻轻摆了摆。王仇和曲屏痕感觉眼前一花,众人竟然来到了之前的大殿之中。
几人纷纷入座,此时映雪泡了几盏清茶,将之递给了曲屏痕。
「还望妹妹将茶碗分给你身边这位朋友。」映雪的声音如山中鸟鸣、婉转动听,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冰冷。
不就是长的丑、还有点臭么?王仇感觉自己被歧视了,但他没有证据。
茶碗并非瓷器,而是土黄色的陶器,上面纹着简单的花鸟纹饰。
曲屏痕将一盏茶碗递给王仇,然后自己轻轻抿了一口手中清茶,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神色:「不愧是蓬莱仙境所产的茶叶,其中芬芳真是妙不可言。清香,甘甜……可惜回味太过苦涩。这茶没炒过么?」
绾云却说:「炎帝当初只说,此物晒干后泡水可解百毒……却不知道还需要炒制?」
曲屏痕差点没把口中茶水喷出来:「您与炎帝相识?我记得绾云前辈您说过,您是多年前逃难于此……不知这个『多年』,究竟是多少年呢?」
「我早就忘记了……一开始还会在石头上刻些划痕来记录时间,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后山都被我划满了刻痕,我也早就数不清有多少刻痕了。」绾云叹了口气,神色有些悲伤。她继续说道:「我本是宓妃大人的侍女。宓妃大人死后,我也投入洛水中与她殉葬,却没想到她化作洛水之神,将我救了起来。之后我遵照宓妃大人的旨意,建立了洛水宫。可是有一次在出海游玩时,我与夫君流落至此,从此隔绝于世。所幸山后有一黄潭,在其中沐浴后能立刻怀孕,三日后便能生子……我和夫君分别生下了几个女儿,也不会过于寂寞。」
王仇惊讶地问道:「还有此等神奇的潭子?」
「自然是有的。我和素娥刚到蓬莱的时候,曾来过一个落难的人。她见我们这里只有两个女子,还给我们这里取了个『女子国』的名字呢。」绾云接着调笑说:「贵客莫不是想试试男子生娃的场景?只需要在黄潭里走一遭,说不定你会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生娃的男子啊。」
王仇里连忙摆手拒绝。他又没子宫,怎么生孩子?从肛门里拉出来么?
苏听瑜偷偷给王仇传音:「这人的话有些古怪,前后对不上。三皇时代已经是三万年之前的事情了,她一个合体期怎么可能活三万年?之前你在近距离偷窥她洗澡,却没被她发现,这并不像是个高阶修士应有的水平。再者说,如果她真是与爱人困在这里,早就随着那个落难之人一起跑了,何必等了三万年?」
王仇不以为然:「说不定是她真的想隐居于此呢,这有什么奇怪的。」
苏听瑜冷笑了一声,继续传音:「《太平御览》有过记载:地芝生于蓬莱山之中;得食之,延年益寿,一举千里,走越江海。绾云母女有着揠苗助长的修为和不符合常识的寿元,这说明她们一定找到了长生药,并且是为了长生药而留在这里的……还记得你在后殿发现的两块牌位么?你问问绾云那两块牌位的事。」
王仇选择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,他问绾云:「不知前辈的夫君现在在哪里?」
绾云还没说话,旁边的馥莲就迫不及待地插嘴解释说:「素娥妈妈和淑娴姐姐是寿元尽的、自己死的!我们还在后殿为她们两个立了牌位呢!」
馥莲又给王仇比了个可爱的鬼脸。王仇也用鬼脸回怼了一下,吓得馥莲缩到了绾云身后。
少女这假话可太开门了。有长生药还会因寿元干涸而死?馥莲这语气与其说是解释,不如说是在掩饰。连王仇这个脑袋不灵光的都能看得出来其中猫腻。
「哼,想必是长生药有限,她们几人发生过争抢,后殿的那两块牌位就是败者了吧。王仇,现在你知道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你装模作样的样子有多可笑了吧。说谎的时候不仅仅要注意语言的内容,还要注意你的语气和漏洞。」
「感谢苏听瑜老师的赐教,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。」
「你……在其位谋其政。我只是作为你的玉佩,好意提醒你罢了。你可不要想太多!」
听到苏听瑜这傲娇的发言,王仇将玉佩取下,手缩到了袖子里,手指在无事牌的瑕点上进进出出,戳的苏女侠发出阵阵求饶的浪叫。
长女映雪对馥莲说:「妹妹,今天山下的果子成熟了,给两位贵客带些上来吧。」
馥莲还想再多玩会,可一对上姐姐冰冷的眸子就感觉脖子凉凉的。她的小脑袋往里缩了缩,灰溜溜地飞下山去了。
似乎馥莲的鬼话并未影响到绾云。她还是一脸微笑,但此刻这份笑容就显得有些深不可测了。
这份温婉贤淑的贵妇人面具之下,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?
绾云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,她问曲屏痕:「我本是洛水宗宗主,我夫君是副宗主。当初我二人遭难,洛水宗想必群龙无首……屏痕妹妹,你说你喜欢周游列国,请问你知不知道洛水宗现况如何?」
曲屏痕摇了摇头:「我确实喜欢周游列国,但大都在东海诸国间游历……大陆之事所知甚少,至于洛水宗……我也未曾听过这个名字。」
绾云叹了口气,有些感伤道:「万年时光,沧海桑田,看来这世间已无我留下的痕迹了。空活这么久,又有什么用呢?」
秋少白却给王仇传音:「洛水宗还留着呢,现在只是个小宗。她们宗门的心法是《洛水心诀》,能够用真气净化体内杂质,达到提纯锻体的功效。可这心法有些邪门,不光只能由女子修炼,练了之后还会对污物产生厌恶,最后变成癖洁……虽然女修大多喜欢干净,但变成癖洁未免有些太过了。洛水宗也因此招生越发困难,最后变成无人问津的小宗。」
王仇恍然大悟:怪不得这几个娘们都离自己远远的,原来是有洁癖的小仙女啊!
曲屏痕这个健谈的君子和这对母女唠了一天的家常,一边与人畅谈还一边将问答记录在纸上,说什么这是和蓬莱仙子的聊天记录、是可以让她名留青史的作品。
黄昏时分,天上突然堆起了乌云,王仇趁机提议想要借宿一晚,却被绾云拒绝了。
「这几日的蓬莱并不太平,夜晚有灵兽出没,我劝二位还是赶紧走吧,省的永远留在这里。」
绾云是笑着说的,但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。
并且王仇敏锐的发现,当他提出想要借宿的时候,她们母女二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提防之色。
她们母女与世隔绝久了,自然不知道什么君子国的位置,王仇二人只能继续在海上漂泊流浪了。此时馥莲也抱着一堆水果回来,至少短时间内是饿不死。
王仇和曲屏痕与几人道别之后就下了山。
在路上,王仇若无其事地与曲屏痕说:「她们似有什么隐秘。」
曲屏痕却打了个哈哈:「我们还是快点回船上去吧,雨要下大了。」
二人登船之后,暴雨就下了起来。
雷暴轰然,倾盆的雨水打在甲板上排泄不下去,王仇和曲屏痕只能拿着容器往外舀水。这雨一连下了两个时辰,连一丝变小的迹象都没有。破船已然摇摇欲坠,就在二人绝望等死的时候,一只蛟龙从船下钻了出来,把破船钻了个粉碎。
蛟龙将曲屏痕轻放在头顶,声音如同惊雷一般:「我家公主倾慕阁下的君子之气已久,特派我来接您,请您随我去成亲吧!」
王仇趴在破木板上飘着,大声问他:「你家公主找曲兄成亲,你把船撞坏干什么?我怎么办啊?带我一程啊,我不想淹死啊!」
蛟龙给了王仇一个「你鸡巴谁啊」的眼神,带着曲屏痕钻回了水下。
曲屏痕的声音在水下回荡,这位古之君子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淡然,只剩下绝望和无助:「我有老婆啊!我有老婆啊!君子不能娶两个正妻啊!仇兄快救我啊!」
王仇啐了一口:娘希匹的君子,老子都快死了,还让老子救你这个乘龙快婿,真不要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