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冯亦梅的催促下,劳改队的孙大队长终于下定了决心,在王二驴重回劳改队没多久,就让他重新回到劳改队的建筑队。这样的安排虽然表面上显得草率,但实际上,无论是冯亦梅,劳改队还是王二驴本人,都是各得其所的好事。冯亦梅的心思是两方面的:王二驴回建筑队才会如鱼得水地发挥他的聪明才智,给他更多立功表现的机会,为日后捞他出狱创造良好的条件;第二,劳改队的建筑队只有王二驴挑大梁,才能提高建筑的质量和效益;冯亦梅和劳改队的合作是双赢的,冯亦梅承揽的二龙山新区的建筑工程,有一半是劳改队的建筑队承建的,使用劳改队的建筑队,所给付的费用是很低的,比用其他建筑多的费用要节省一半的,冯亦梅显然得到很高的经济效益,而这个建筑队,只有王二驴在,才会更加有质量和效益的保证,冯亦梅没理由不督促孙大队尽快放逐王二驴回建筑队。
对于劳改队而言,这支建筑队给劳改队创造的效益,要远比其他劳改犯去进行其他劳动创造的效益要高很多,显然这支建筑队已经成为劳改队额外创收的主要力量,劳改队的领导很重视。但自从王二驴离开建筑队以后,这个建筑队的营运就不比从前了,好在,王二驴之前曾经培养了一个可以接替他的技术员,这一年来还勉强维持,可是最近这个技术员又刑满释放了,整个建筑队又陷入半瘫痪的状态。可是就在这个时候,王二驴又出乎意料地回到劳改队。
孙大队觉得这简直是一种天意,既然是天意,就顺应天意把,尽快把王二驴放回到建筑队,简直是三全其美的好事。
对于王二驴本人而言,回建筑队才是他牢狱生活最大的解放,作为建筑队的技术员,他在建筑队的日子简直就是差不多脱离了劳改犯的身份;[var1]更主要的是他是建筑行业的天才,只有回到老本行,才会让他英雄有用武之地;只有搞建筑这个行业,他的生命活力和智慧潜能才会得到无限的激活。
时隔不到一年,王二驴又回到这个这个他当初挑大梁的建筑队,他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。建筑队里,有很多是自己熟悉的,也有很多陌生的面孔,劳改队这地方,也是人来人往的去处,总有人刑满出去,又总有新人进来,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劳改犯又被充实到建筑队里来。
但王二驴自己觉得和别人都大有不同,别人走了就再也不会[var1]回到这个地方来了,可是自己呢,曾经光光彩彩地出去了,时隔不到一年,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。王二驴有些汗颜之外,还难免更多感慨。人生有很多重复的事情,旅途的重回故地,朋友的就别重逢,甚至是离婚的夫妻又破镜重圆,但自己这算什么呢?难道劳改队这个地方也可以故地重游吗?
但王二驴不傻,他清楚地知道,这是自己重获新生的机会,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,遇见冯亦梅这个女人,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大幸运,自己要牢牢地抓住这样的幸运。他要按照她的意图行事,他要干出成绩,这是自己配合她 的唯一出路。
王二驴第一天回到建筑队,就很快进入了他本该进入的角色。管理建筑队的中队长把建筑队的百十号人都召集在操场上,例行公事地宣布王二驴做这个施工队的技术员,还让王二驴做了简短的所谓的“就职演说”。就在王二驴要随着建筑队去二龙山的工地的时候,一个狱警来到操场,趴在中队长耳边嘀咕了几句。中队长犹豫了一会,却还是点了点头,看着王二驴,说道:“王二驴,你的一个亲戚来探望你,今天虽然不是探望的日子,但还是特批你去接受探望。”
王二驴吃了一惊,心想,亲戚,哪个亲戚来探望我?显然不是家里的亲人,因为家里的亲人都知道每个月哪天是探望日,家里人是不会在探望日之外的日子来探望自己的。这个探望自己的人会是谁呢?
王二驴虽然满心的疑惑,但他还是跟着那个狱警去了探望室。
今天不是探望的日子,探望室里空荡荡的,只有一个探望人等在屋子里。狱警知道王二驴不是一般的犯人,就让王二驴进到屋子里,他没有跟进去,只是守在门外。
探望室的木椅上正坐着一个二三十岁的大肚子孕妇,王二驴看到这个大肚子女人背影的时候,不觉心里剧烈一动,这是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女人身影。他心里狂跳着来到隔着桌子的女人的对面,当王二驴真正看清这个女人是谁的时候,他的心里顿时狂潮涌动,激动地叫着:“玉婷?怎么会是你?你怎么来了?”
陈玉婷挺着肚子坐在那里,眼神儿温热而潮湿地看着王二驴,那是饱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神儿,可是,王二驴接连的发问让她感到无限的委屈,几乎是哽咽着说:“二驴子,我怎么不能来了?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会来看你?”
王二驴激荡着心潮,不知道怎么样回答。他确实没想到陈玉婷能来劳改队看他。虽然他和这个美丽的女人度过那激情缠绵的两个月,彼此在水乳交融中刻骨铭心,但那却说不上是真正的情感,从形式上说,那只是这个女人要借他的种,必须必须发生的事儿;从身心的感觉上讲,只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和一个饥渴的女人肌体碰撞所激发的火花而已,一旦自己离开了,情境就会改变的,这个女人不会长久记住自己的,因为她不是和自己一个档次的人,她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,她有一个门第良好的有权有势的家庭,她和魏天成的婚姻虽然在那个方面是不如意的,但现实中他们还是门当户对的,魏天成也是一个大学生,眼下还是公司的高管,他完全可以给陈玉婷很满足的物质生活的,女人啊,有几个不是以物质生活至上的?而且,借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,这个档次很高的女人还会痴迷自己这个粗鲁的乡下男人吗?从王二驴自己的角度去说,他和这个女人发生的一切,哪怕是激情燃烧的,终身难忘的,但自己也只是一个复仇的行动而已,不会和这个女人有长久的瓜葛,尽管王二驴心里还有一个更长远的复仇计划,可是,自己已经是一个判了十五年囚徒,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了,他和陈玉婷所发生的那些翻云覆雨,只能是生命中的难忘记忆了。
此刻,面对陈玉婷带着委屈的责问,王二驴只能含混其词,说:“俺是觉得,你来看俺,不会是很容易的事儿,俺不敢想……”
“是你不敢想吗?是你从来没想过我吧?”
陈玉婷几乎是含着眼泪看着他。
一种复苏的情潮在王二驴的心里奔涌,他急忙说道:“玉婷,俺咋会忘记你哩?俺差不多每天都在想着你!”
“你撒谎!”
陈玉婷显得很悲伤,“如果你真的心里有我,那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,为什么不告诉书我,为什么瞒着我?”
王二驴愧疚地低下头,很牵强地解释说:“事情发生以后,俺的手机就不在身边了,俺没法和任何人联系,我和家里人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!”
“二驴子,你这样说不觉得太离谱了吗?如果你想给我打电话,想什么办法都能打啊?不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吗?”陈玉婷很疑惑地质问。
“当我从巍老五家里出来,差不多警车就到了,那个时候我也来不及想太多了,我就把手机扔回到我家的院子里,然后我就去和警察自首了,之后就是进了看守所,看守所里是不允许嫌疑人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的,被判刑以后就被劳改了,一直也没机会和你联系啊!”
王二驴这样说的时候,他的心里是虚空的,因为二他心里还是没想把这事告诉陈玉婷,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和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,没有联系的必要了。
陈玉婷当然不能信服他的辩解,又问:“就算是你事后来不及了,发生这事之前呢?我记得最后一次和你通电话,你说你在回家的火车上,你说你去回家办一件事儿,你所说的那件事就是你要回家捉奸报仇吧?”
王二驴点了点头,说:“是的,俺是回去办那件事儿!”
“那你那个时候为啥不和我说,干嘛瞒着我,难道你是在防备我吗?”
“俺当时也不知道回去会发生什么,怎么和你说,连俺自己也说不清楚啊。俺只是在和白薇通电话中,发现了很多可疑的迹象,可是俺也不敢确定她在家里就背叛了俺,俺只是回去看看,自己也没确定能发生什么的,那个时候,没法和你说啊!”
陈玉婷满眼的幽怨,说:“你还是不信任我吧,就算不知道要发生什么,你也要和我说啊。二驴子,你知道吗,要是你出事了,我就知道了,说不定我会帮你的,也不一定被判了十五年,你不要忘了,家里可不是没根基的,我哥哥还是在公安局里!”
提起陈玉婷的哥哥陈鹏,王二驴本能地反感,摇着头说:“你哥哥和魏家是一伙的,他会帮助俺吗?”
“他和魏家在是一伙的,他还有我是他亲妹妹近吗?我去求他帮你,他也会的!”陈玉婷天真地说道。
王二驴还是摇着头,说:“你用什么理由去求你哥哥,或者你父亲?我是你的什么人?”
陈玉婷眼睛里是痴迷的不顾一起的神色,说:“只要能帮你,让你少判刑,我也豁出去了,就和我父亲和我哥哥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,他们会不帮?”
王二驴眼神灼热地看着这个流露着真情实感的女人,那个时候,他因为女人而阴冷而伤痛的心灵似乎猛然有回暖的感觉,或许这个女人才是除了自己亲人以外,唯一对自己真心的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