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个朝阳似火的春天早晨,王二驴家院子里的一阵爆豆般的鞭炮声打破旮旯屯清晨的寂静。这不是年不是节的,又没听谁家娶媳妇,放鞭炮干嘛?人们都好奇地来到村街上看。
只见王二驴家的当街上停着一辆大卡车,卡车上装满了施工建筑用的各种设备,在那些设备旁边还站着几十个人,都是王二驴施工队的手艺人和力工,卡车后面还有十几个骑摩托车的人,这辆卡车和这群人在燃放的鞭炮声中整装待发。
村民们看明白了,原来是王二驴的建筑施工队今天要出发去城里打工了,放鞭炮是以示庆贺。
鞭炮声响彻完毕,王二驴才最后一个从院子里走出来,向他的媳妇和家人挥了挥手,就上了卡车的驾驶室。大卡车载着设备和建筑队的成员,缓缓地开出了旮旯屯,后面还有十几辆摩托车跟着,就像一只出征的队伍一般威武雄壮。
确实,王二驴的建筑队终于出发了,踏上了他梦想的征程。
就在载着王二驴建筑队的卡车驶出屯子的时候,在这趟街的不远处,正停着一辆乳白色的崭新的轿车,轿车里坐着两个人,正驾驶的位子上坐着的是魏家六虎之一的魏老三。魏老三一脸的络腮胡子,大约四十左右岁,他深陷的眼睛正透过车窗盯着正在远去的王二驴的施工队。在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,他是魏老三的小舅子丘凯,也是魏老三建筑队的主管。
丘凯也眼睛看着已经消失了的卡车和摩托车,扭头对魏老三说:“姐夫,这帮小子真的都加入了王二驴的建筑队啊!”
魏老三点燃一只香烟,喷了一口烟雾,阴冷地说:“随他们去吧,用不了多久,他们还会来求我收留他们的!”
丘凯眼睛里是一丝忧虑,说:“姐夫,王二驴这小子把我们的人都挖走了,我们施工队的人手就不够了,咋办?”
魏老三阴险地一笑:“怕啥?人还不多得是?再者说了,你以为王二驴就能成功啊?光有人有设备的顶个屁用啊?找不到活,用不了多久,他们就会树倒猢狲散的,那些人还会回来的!王二驴想的太简单了,县城里的活计哪有他的份啊!”
“那我们该咋办?”
丘凯望着魏老三问。魏老三眼神里是无限的险恶,长长地喷了一口烟,说:“王二驴把人马拉进城也没用的,我会让他无立足之地的,我们也抓紧回工地,你派个人监视王二驴那伙人,看他们在哪里找到活,然后及时回报我!”
丘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,之后魏老三就开着新买的车,也进县城去了。
王二驴把新组建的施工队拉进了县城,首先找到了那个给了他们活的那个二包头儿,签了一份承建施工的合同,然后施工队就正式进入工地,开始了他们的一场战役。王二驴对建筑这一行,可谓是一个天才的人,只要有活让他干,他就会指挥安排的井然有序,外加他的副手孙涛也包过工,经验也很丰富,只是两三天的安排适应,建筑队就进入了正常的轨道。
可是世间的事,总是充满波折,事情远没有王二驴想的那么简单。就在施工进入到第七天的时候,建设部门就下来人阻止了,毫不客气地停止了施工队的施工,理由是他们不够建筑施工队的资历,不允许他们参与城市的工程建设。
王二驴和他新组建的施工队,立刻从热火朝天的希望中,坠落到冰冷的失望的境地里。于是,王二驴找到了那个和他们签订合同的二包头儿。那个二包头满脸苦相,说:“这事我也没办法,本来我是看在以前的关系上才给了你们一点活,可是我知道这样做是违规的,如果没人追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,问题是有人把你们给举报了,说你们是三无的施工队,根本没资格承包任何工程!”
“有人把我们告了?是谁啊?”
王二驴呼吸急促地问。二包头犹豫了一会儿,为了洗清他自己的违约嫌疑,就很神秘地说:“那我就告诉你吧,这个告你的人,也是你们那里的包工头儿,在这个县城里混的很开,人们都叫他魏老三,你们应该认识吧?”
王二驴的心里一沉,骂道:骂了隔壁的,又是魏家人,看来这辈子是和魏家人是天敌了,他急忙说:“俺当然认识了,就是俺们屯子里的人。可是,他告俺们就管用啊?凭啥不让俺们干活啊?”
二包头说:“看来你还是不懂这里的猫腻啊,同行是冤家,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矩,人家既然举报了,就说明是有根据的,你们这些人就是随便组织在一起,就是一个施工队了?什么证件都没有,什么考核资历都没有,就是没资格参与工程的!最简单点说吧,工商部门的经营许可证,建设部门的施工许可证,还有技术监督部门的安全许可证,都是必须有才有资格,可你们什么也没有,就是主意正,也就是我看你们活计还好,又是熟人,才敢给你们点工程吧,换了别人啊,你们就是在城里蹲一年,也没人敢给你们活干的,出了麻烦谁也兜不起啊!”
王二驴被说的心里哇凉哇凉的,他不服气地问:“照你这样说,俺们就是找不到活计可干了?”
二包头点了点头,说:“也可以这样说吧,你们要是不把证件办齐了,是没人敢用你们的,不信你就试试吧!”
王二驴当然不服气了,他租了一块地方,搭起帐篷,把施工对的几十口人都安置好了,就领着三秃子和孙涛去四处找活。可是一连跑了三天,果然没人敢用他们。也不是绝对没人敢用,有的工程公司见他们的要求不高,人员设备啥又很棒,也想要给他们一些活计,说研究研究再说,可他们前脚走了,就暗地里有眼睛盯着他们,之后魏老三就去找这个公司打破头楔。等第二天他们再去的时候,人家就反悔了,说不敢用。
五天过去了,王二驴的建筑队还是一份工程没包到,几十号人每天的吃住已经耗费了很多钱,而且,这些人开始失去信心,有些人心惶惶的张罗散火。
王二驴和两个股东商量一下,不得不考虑去把证件办齐的路子来。但他们又什么都不懂,摸不到门路,于是,又把那个二包头请到酒店里,好酒好菜地供着,想让他给指引一条生存下去的明路。
二包头吃着喝着,心里也很同情这些农村的民工,他本身也是农村来的,就毫不保留地向王二驴他们交了底。他说:“你们啊,暂时也先不要忙着办证件考资历什么的,那些只是表面的,主要问题还不在那里,就算你们把所有的证件到置办齐全了,也不一定就能包到活儿,每个行业都有一批先入为主的人,占据着码头,搞工程这一行啊,水是很深的,你们还不太懂。就像一直举报你们的那个魏老三吧,就是人家已经有自己的地盘,不允许外人来插入,所以啊,你们去办那些证件,要花很多钱还是其次,主要是办了也不一定管用!”
王二驴见他还是没说出子午卯酉来,就有点急,说:“照你这么说,俺们就没办法来城里吃这碗饭了?”
二包头摆了摆手,说:“我也不是那意思,我是说像你们这样出来咋到的,想干出点名堂来确实很难的的,不过也不是没有路可走,冲着我也是农村来的,那我就指给你们一条可行的路吧,你们啊,眼下要做的不是先办证件,也不不要东一头西一头地去找活,你们要找到一家有实力的建筑公司,想方设法地靠挂上,这才是立足的根本,如果你们能靠挂上一家大公司,那你们这个施工队就是公司旗下的一个施工单位,根本不用你们自己办什书么证件考什么资历的,你们就可以以这个公司的名头去包工程,搞施工……等你们在别人的旗下干出名堂了,有一定的实力和关系了,再考虑以后自己注册的事情,那是以后的事情了,第一步啊,你们唯有走这条路了!你们挂靠了一家很硬的公司,那个魏老三也拿你们没办法了!”
王二驴觉得二包头说的是真话,开始领悟了,以前他只想着组建一个工程队,凭着过硬的手艺就能包到工程,看来自己想的真的太简单了。他又给二包头满了一杯酒,又给点了一支烟,进一步问:“大哥,那你说去找一家工程公司挂靠,这事容易办吗?人家能收俺们吗?”
二包头吸了一口烟,说:“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,公司也要看你们的素质和实力的,也要对你们进行考核的,除此之外,还是要送礼使钱的,当然,最好的捷径是能找到硬的关系,这年头啊,有人就好办事儿,虽然挂靠公司也不是很容易做到,但眼下你们也只有走这一步了。”
王二驴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,但自己在城里两眼一抹黑,哪里去找关系?也是很难办的事,但他是犟性人,只要有路可走,他就要想法走通这条路,于是他又问:“大哥,那你知道县城里哪家工程公司最有实力吗?”
二包头认真地想了想说:“我当然知道了,咱县城里,最大的也是最有实力的建筑公司就是‘芙蓉建筑工程公司”了,这个公司啊很有实力,几乎县城里百分之七十的工程项目都让他们包揽了,还有啊,省城里还有总公司,总公司和全国各地都有业务,门路是很广的,如果你们有办法挂靠上了,那就不愁没活可干了!”
“芙蓉建筑公司?”
王二驴感觉这个公司的名字很特别啊,就说,“好美的名字啊,不知道老板是啥来头啊,这样有实力!”
二包头吸了一口烟,眯起眼睛,一副深思瞎想的样子,说:“原先不是这个公司名,是后改的,因为这个公司的老板叫沈芙蓉,就改成她的名字了。这个女人啊,真的很美像芙蓉花一般,业界都这样评价的!”